自词:“(醉花阴)垂露清明春尽后,又见黄花瘦。英落化香冢,水过微凉,谁把轻衫扣。黄昏日暮难初昼,望北宫七宿。何处葬诗魂,九曲桥边,一愿情依旧。”

柳浪闻莺南行即为“学士公园”。此公园为2002年南线整改时在原“儿童公园”基础上改建,以水杉、丛林、溪流等自然景观为主,形成一道百米宽的绿化带将车流如织的南山路与西湖分隔开来。这片绿带营造得十分到位,游人在湖边、林中时几乎觉察不到与城市咫尺之遥,有恍乎身在世外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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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士公园取名是传说有“宋代学士”居于此处,故旧有“学士桥”、“学士港”等。“学士”究竟是为谁难以考证,但古清波门外历来名人聚居却是事实。可据文献查之者,就有南宋画家刘松年、宋初诗人鲍当、南宋学者周煇、民国政客黄郛、鸳鸯蝴蝶派作家陈小蝶等。学士公园仅有两亭,一名“桂馥”,观之不似为纪念清代同名学者之用,而仅以字面意之;另一则是以一位著名词人名之,却不在上述之列;此人便是两宋之交颠沛流离后在杭州度过余生的李清照,亭即名为“清照亭”,为一四柱四方单檐歇山顶玲珑仿木亭,与其前竹篱笆、后半围墙以及周围杉林小溪相映成趣,成为一道悠然小景。

杭州名人极多而此园名曰“学士”,但此亭却为了纪念一位在杭州度过残年的“易安居士”。李清照生于齐州富裕书香门第,早年生活优越,至嫁给赵明诚后,也是琴瑟和弦,恩爱有加。可惜好景不长,婚后不久李家被卷入党争之祸,在家庭面临分崩离析的危险之中,李清照随丈夫离京辗转至屏居乡里。二十年后,靖康之变,北宋亡国;于是李清照再次随夫离开家乡南下避难。漂泊两年之后,赵明诚病逝于南京。之后,李清照便随高宗流徙浙东,生平所携之图书文物散失大半。而在绍兴二年(1132年),李清照到达杭州,并再嫁张汝舟,后又离婚险身陷囹圄,成为一段痛苦的经历。之后,除有短暂避难到过金华之外,李清照再也没有离开过杭州,并在清波门一带孤独生活直至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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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李清照一生大喜大悲的生平来看,虽然她在杭州生活超过二十年,但她应该对这座城市并无太多好感。主要原因有二,一是自己在杭州的晚年生活极为孤苦,二是她充满了对故国的思念与对偏安于此的朝廷不思进取的愤懑。这种情感完全体现在她后期的作品中,如“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空梦长安,认取长安道”等句;更有著名者如“物是人非事事休”、“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等。而且极为令人唏嘘的是,李清照在杭州生活多年却连一首描述西湖的作品都没有留下,似乎她与西湖完全绝缘一般——尽管清波门是一座直接向湖而开的水路城门。这种情况和岳飞一样,岳飞也完全没有关于任何描述西湖的词句文章。

很显然这与当时家国蒙难以及政治环境有关。李清照虽为女子且冠以“婉约派”之称,但是其内心却是并不弱于岳少保的壮怀激烈。以其后期某些诗作来看,她极其盼望光复故土,如有“欲将血泪寄山河,去洒东山一抔土”、“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等诗句,跃然纸上的完全是一颗恨不能金戈铁马、杀敌报国的男儿心;这与岳飞“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是完全一样的心情。在这种心情下,唯有忧国忧天下之虑,岂有再会对风月西湖有半点好感?彼时的西湖,在他们的心中,恰恰正是朝廷偏安江南的缘由,恨不能填平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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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州十大古城门之清波门,据载,李清照曾在南宋都城临安(今杭州)清波门一带居住过。

当然从客观来看,北宋之亡有其必然性,而南宋事实上也并非真如历史传说那样软弱。而我一直以为,文艺具有的力量是其可以转化为某种精神象征或者成为融入民族性格的某个部分。李清照、岳飞等人虽然未生在江南,却以其一腔热血、一生豪情葬在江南,他们的精神力量便慢慢成为了日后江南性格的一部分。正是因为他们的影响,才有了后来的于谦、张苍水等传承爱国衣钵的豪情之士,可以在西子湖畔续写壮丽的诗篇。李清照虽然从来没有为西湖留下只言片语,但正如岳王庙已经成为西湖另一面的象征一样,清照亭也必将成为西湖不可缺失的一个角落。其凄美绝丽的不朽容颜,亦如清波门前汨汨不竭的湖水,沉默而孤独地描绘着永不褪色的绝代风华。

( 文中图片均来源于网络,清照网配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