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诗人陆游20岁那年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娶了青梅竹马的女孩儿——唐琬。
他们三观相合、才貌相当,从诗词歌赋到人生哲学,无障碍交流。
所以婚后,他们如同所有热恋、新婚的爱人一样如胶似漆,终日缠绵。
可惜,不被家人祝福的爱情,始终是易碎的。
在古人看来,男人最重要的是仕途,而陆游的母亲认为儿子因沉溺于和唐琬的儿女情长,不思进取,误了大好前程。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陆游的母亲以唐琬迟迟没有身孕为由,让陆游休妻。
重孝道的陆游并没有忤逆母亲,并且又按照母亲的意思娶了性子柔驯的王氏,而唐琬也再嫁他人。
离婚十年后,陆游在沈园见唐琬和她的丈夫,写下了一首诗。
这首诗,因为陆家曾以一只家传凤钗作为和唐琬的定亲信物,所以取名为《钗头凤》。
钗头凤·红酥手
宋丨陆游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现代人再见旧爱的样子,也许像是陈奕迅的一首《好久不见》里唱的:对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好久不见。”
淡淡地,仿佛不曾有事发生。
但陆游的诗里却满是沉重的叹息:“错,错,错”,“莫,莫,莫!”
这次偶遇不久后,唐琬病逝。
40年后,陆游故地重游,又写下《沈园二首》
沈园二首
宋丨陆游
(其一)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其二)
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梦断香消四十年,说的是唐琬已经离世40年,沈园,是他们见最后一面的地方。
那年,陆游已75岁。
10年之后,陆游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沈园,为唐琬而写诗。
春游
宋丨陆游
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85岁的陆游,漫长的一生遗憾颇多,但想起唐琬,仍觉得人生如梦,叹一句不堪幽梦太匆匆。
如果说陆游和唐琬是每个人心中挥之不去的初恋情节,那么接下来要提到的这一对,则可以用这样一句话来说明:占有欲永远是爱情里最可怕的阴影。
西晋时期有个叫石崇的富豪,曾用三斛珍珠换来一个美人,养在自己的金谷园里,宠爱无比。也正是这样的宠爱方式,让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已经散发着强烈的占有欲。
石崇宠爱的这位女子叫绿珠,后来被杜牧写在诗里,一句带过,却一见难忘。
绿珠的美貌闻名遐迩,赵王司马伦派心腹孙秀去石崇家讨要。
石崇准备了很多女子供孙秀挑选,但孙秀只要绿珠。
石崇大怒:绿珠是我的至爱,岂能给你?
孙秀回去复命,几句挑唆下来,赵王伦决心杀了石崇。
赵王伦派来的兵到石府,石崇知道自己气数已尽,却并没有像一般故事里演绎的那样,祝福爱人好好活下去,而是对绿珠说:“我是为了你而获罪啊!”
其潜台词是,我为你获罪,你怎能独活?
绿珠不如你我这样的看客般冷眼,她深感其恩宠,愿以死明志,流着泪说说“当效死于官前”,便坠楼而亡。
后来杜牧写金谷园时,提到了这件事。
金谷园
唐丨杜牧
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犹似坠楼人。
落花犹似坠楼人,这个坠楼人,指的就是绿珠。
年轻的生命就此断送,为了这样一个人,值不值得呢?
有人说,爱就是不问值不值得。
和前面提到的两对比起来,女诗人李清照和丈夫赵明诚的婚姻似乎已经很值得人羡慕了。
两个人爱好相近,智性相当,可谓婚姻中势均力敌的典范。在两个人相处的细节中,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们常玩的一个游戏:每次饭后用比赛的方式决定饮茶先后,一个人问某典故是出自哪本书哪一卷的第几页第几行,答中的人先喝。
但赢的一方往往太过开心,茶没喝到,反而洒了一身。
所以后来有个词叫“赌书泼茶”,专用来形容夫妻琴瑟和鸣,相敬如宾。
清代词人纳兰容若还写过一首关于这个游戏的诗。
浣溪沙·谁念西风独自凉
清丨纳兰容若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当时只道是寻常。”这是整首诗里最令人悲伤的一句。当时只觉得最寻常不过,可是现在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回了。
纵是这一对模范夫妻,后来却不能免俗,原本天造地设的一对,还是有人背叛、出轨。
纵是李清照这样的奇女子,后来也不能免于磨难,赵明诚去世,中年丧偶的她嫁给渣男,经历欺骗,牢狱之灾,写下的诗里已经不是“闲愁”,而是真正的愁了。
武陵春·风住尘香花已尽
宋丨李清照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
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